苏蓁

【图马图】闭眼

帮苏师批了几十份练习卷，被各种离谱的计算错误创飞了。胡乱写写甜的图马图来急救一下我的坏心情:)

图恒宇干眼症设定。图马图无差，可当cb向吃

全文3k7。Bgm《最向往的地方（电影心灵奇旅中文版主题曲）》-林俊杰

    眼睛里进东西了。

    这是图恒宇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判断。他顺势打了个哈欠，紧闭双眼试图挤出点泪水，把里边那一小块硬得像坚果碎的异物冲出去。他的眼皮被忽然增多的黏稠的分泌物粘着，睁眼把它们分开已经要花点力气。不大妙，图恒宇意识到。于是他试着做更长时间的休息，异物感总算消失。坏消息是，他的眼睛突然就睁不开了。

    他忍受着眨眼时睫毛扫过眼眶的痛痒，眯着眼看了看泛黄光*的电脑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凌晨一点。距离最早到的同事来上班还剩7个小时。大坏，图恒宇想，又记起自己应该还有几支眼药水——上次去查眼底时医生给他开的，缓解眼疲劳用的。他立刻拉开抽屉，凭手感把那个印着细条纹的小方盒子摸出来，掰下一支拧开瓶盖，撑着眼眶就胡乱往眼睛里挤。图恒宇没研究过眼药水说明书，不讲究应该滴在哪个位置，左右滴进去了就行。他又合着眼等冰凉的眼药水分布到整个眼球表面，它在他眼眶里流动，但也只带来了几分钟的湿润。图恒宇心算了一下今夜的任务条跑了多少，索性破罐破摔，在桌面上垫几本书往上一趴开始补觉。他睡得很不安稳，过一个小时就被眼眶的灼烫刺痛惊醒一次。

    马兆推门开灯，对他的学生再一次通了个宵这事习以为常。图恒宇还趴着在逼自己再睡会，手边一堆空塑料壳。马兆捡起一支看上面印的名字和参数，0.8ml聚乙烯醇，还是过期几个月的，看来不止是困。他喊图恒宇大名叫醒他，手里还举着那支空包装，问他：“图恒宇，还能看见我吗？”

    图恒宇眨两下眼以示对老师的尊敬，然后闭着眼说：“我能看见，马老师。就是昨晚突然就睁不开眼睛了。”想到他看不见，马兆狠狠皱了皱眉，让他把衣服换了，带他上医院看看去。假条回来再补。

    图恒宇眼前就剩点光感，摸索着脱了白大褂挂好，又随便披了件外套。马兆在心里骂人，所里同事包括他天天忙得只差挂块匾“何妨一下楼”*来明志，现在又要少一个打螺丝的，还是熟练工。接受现实，马兆。他告诫自己，压着情绪帮图恒宇翻好衬衫的立领，拿着车钥匙转身就要走。

    右手的尾指突然被温热的掌心圈住了。马兆愣一愣才没把学生的手甩出去，没办法，图恒宇瞎着，走不了直线。

    跟牵小孩一样。马兆任图恒宇的手松松握着他手指，将将要开口损学生一句，又怕图恒宇联想到十来年前也是这么牵图丫丫的、要唠叨，连忙把嘴闭上。

    早高峰很堵。但图恒宇的眼睛现在应该怕风怕强光。马兆冷静地列条分点评估，最后还是决定开车而不是骑机车送他去医院。当他看着副驾上眼睛闭得比刚才更紧、开始颤抖流冷汗的图恒宇，眼前一黑叹了口气。对这个学生，不说尽心尽力，马兆自认也尽了师长的本分，却常考虑不周，不能面面俱到。也算了，这么大人了，越活越回去了。

    闻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和酒精味，图恒宇跟随着老师的脚步。他听着老师给他填病历挂号，笔尖和纸面摩擦沙沙地响。现在还用纸质病历啊。马兆一声不吭，图恒宇都要张口报自己身份证号医保卡号联系电话了，就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指在他手心动一动，带着他去走电梯。

    图恒宇想忽略闭上连接触空气都有不适的、过分敏感的眼睛的冲动，强睁着它去做裂隙灯检查。裂隙光很亮，在他视野里撕开一条橙黄色的缝隙。他盯着这道缝隙移动，从他的鼻侧向他的颞侧。

    “跟随。”他动了动嘴唇，很轻地、不牵动脸上其他器官地命令自己。图恒宇想起老师第一次见到住在屏幕里的图丫丫，竖起食指让他的女儿跟随。他想念图丫丫跟着老师手指运动的那双黑亮如葡萄的眼睛。或者，他是想念图丫丫坐在儿童座椅上，跟他和妻子撒娇提要求要去游乐园要吃冰淇淋时的灵动双眸。

    他被马兆带到检查室，眼皮被棉签挑上去卷起来，做睑板腺的拍照。拍右眼的时候，图恒宇两手交握掐住自己的虎口，控制自己不去眨眼。“闭上眼休息。”女医生小声说。于是他在下次睁眼的时候，用余光瞥一眼站在门口的马兆。马兆低头挽起袖子查一眼表，又抬眸看着他。不能浪费老师的时间。图恒宇想，指尖更用力地掐进皮肤，留下月牙状的红痕。可能是他配合度上去了，左眼的拍照很快就结束了。

    “干眼指标还可以，”女医生看过他的泪破时间、泪河高度、泪液分泌量，“左眼泪破时间短了一点，睑板腺有点难开口，但看照片也没有明显问题。”图恒宇听她给自己判了个死缓，把心放回肚子里。

    马兆此刻像个负责的患者家属，甚至掏出手机备忘录给他记眼睛护理方法。多做热敷，做眨眼练习，注意用眼卫生，控制荧幕时间。

    “热敷用什么？热毛巾？”马兆站着，眼镜因为刚刚的低头从鼻梁上下滑一点儿，他不得不从镜片上方看向穿白大褂的年轻医师。

    “对的，热毛巾就可以。”女医生说，把病历推向马兆的方向。

    然后马兆和图恒宇一前一后出了门。图恒宇因为关闭视觉而变得灵敏的耳朵听到女医生自言自语：“用蒸汽眼罩更好。”

    

    马兆开车很稳。所以图恒宇决定在车上点一下眼药水。打开刚刚医生给开的玻璃酸钠，他摇低副驾座椅，试图把头后仰到后脑和上身呈直角。应该是昨晚在桌子上趴了一晚上，酸胀的颈椎阻止了他这么做。图恒宇左手四指拨拉开一只眼睛的下眼睑顺带撑住右手，另一只手抓着瓶子，分出手指来按压一下瓶底让药液滴进结膜囊——十分钟前在取药窗口见到了正确的滴眼药水图解，马兆还拍了照给他做参考。脑子会了手没会，接连几滴药水滴到眼周的皮肤后图恒宇放弃了这一高难度任务。正要把药收起来装作无事，马兆挂空档，一脚离合加刹车把车刹停在一个87秒的红灯前。*

    “过来，我帮你。”图恒宇在座椅上扭曲成一个脸正对他老师的姿势。马兆从置物盒里拆出来棉签，拿过眼药水，两指轻贴他下巴小幅度向上抬，棉签拉开下眼睑，手上一动作，一滴水珠就颤巍巍地从瓶口滑出来掉进他眼睛。图恒宇尽量地往头顶也就是车顶棚看。滴完左眼换右眼的一瞬，他转动眼珠偷偷看了一眼马兆——老师很专心地给他的眼睛上润滑剂，这回眼镜又架回去了，因超高度近视微微凸出的眼睛注视着他的眼睛。又一滴清亮的水珠啪一下滴进他模糊的视野。

    图恒宇看着马兆握眼药水瓶的右手，牵着他领着他向前走的比他体温低的怕冷的手。他的眼周皮肤很烫，跟脸一样烫。他想要个冰袋。于是图恒宇得到了一个冰袋，或者叫水袋更合适。他的一只手伸出去扣住马兆的手腕，拉着那只手的手背贴到自己的眼睛上。在那块冰接触到他睫毛的瞬间，图恒宇闭上了眼睛。

    红灯过了三秒，后面的车已经按喇叭在催。马兆斥他一句在开车别闹，手一转挣脱了他圈起来的不牢固的铐，把棉签丢进车上粘着的垃圾袋里，慢慢地、没有被喇叭影响到似的，挂挡、松离合。车身嗡嗡地、一秒比上一秒更大幅度地振。图恒宇依然很紧张，但在这个短暂的启动里车和他一起颤抖，有好过一点。那滴水扩散得很快，稍久地润泽了他干涸的眼眶。

    马兆脚点着油门提速，手上方向盘转了几度，超了旁边一辆车尾贴着可爱新手贴的丰田，在发动机的轰鸣里握住变速杆换上高挡，看也不看图恒宇：“最近任务重不能给你休长假。这样吧，你来跟我做领航员面试。就是550W做的那个。少看点电脑手机。”

    图恒宇答好。“还有，少哭两回。你别真跟林黛玉一样，哭多了都不流眼泪。”下车时马兆交代他，顺便塞给他那包还没怎么用过的医用棉签。图恒宇想马兆那双锐利的眼睛果真看透太多。那我再滴不进怎么办？他盯着马兆，努力地在用眼神传达这个信息。

    马兆盯着他水淋淋的眼睛看两秒，妥协：“给我发个信息，来我办公室解决。”又叹一口气，图恒宇很怕他叹气：“晚上上我宿舍吃饭。”

    

    图恒宇端着杯水坐在马兆家的豆袋沙发上。水很烫，丝丝蒸汽烟一样往上飘，够到他镜片上熏花一小块视野。他拿下眼镜用指腹擦了擦雾，突发奇想地把眼睛凑到杯口，用它来蒸眼睛——讲道理，有点舒服。

    马兆钻出厨房来拿回水壶要烧水，一看这倒霉学生又开始折腾自己，连忙叫停。图恒宇，不能这样，眼周皮肤会脱水。

    图恒宇闻言老老实实放下杯子等天上掉下来的晚饭，耳机里播着CCTV-13*的新闻。很快，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现在还是睁不开眼睛，没法吃饭。

    当他坐在饭桌前盯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面时，图恒宇承认自己十二分崇敬马兆（之前是11.99分）。马兆他真的，我哭死，他还考虑到我没法夹菜夹白饭给我煮了面。他默默地玩了一个古早梗。

    于是图恒宇睁眼，夹一筷子面，又闭上眼睛开始在雪花屏里咀嚼那口面。反复几次，他听见马兆笑了——很轻地，大概是觉得好玩地笑他这学生。“我的厨艺，倒也没好吃到要品味那么久吧。”

    图恒宇悲愤。图恒宇遂化悲愤为食欲，吃了他老师一锅面。

    

    第二天图恒宇作为550研发的中流砥柱跟着马兆去面试——说是面试，实则是550W离线版本在主试。

    图恒宇觉得挺好，这样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他睁着刺痛的双眼与刘培强对视——实际上只是他透过单向玻璃看刘培强的眼睛。他看了这个被试的档案，刘培强的体检表上视力是优秀的5.4/1.5。人开战机上太空的么，图恒宇想，很正常。不过现在他和马兆这种离瞎只有半步的科研民工（马兆不是，他是包工头）也早就能上月亮了。    

    “去十九号。”*在刘培强同志的应激反应测试失败后，马兆夹着文件带着人去下一场面试。图恒宇慢了几秒才走出镜屋。意识到有人在盯着他看后，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身，抬头找到了那道视线的来源——

    他做了一个眨眼练习。轻闭眼2秒，紧闭眼2秒，1001，1002*，睁眼。

    是550W的toF雷达组，那个闪着红光的摄像头。被它称为自己的“眼睛”的一个红色小圆点。

    “你为什么只有一只眼睛？”

    “一只眼睛好聚焦，这样才能更好地注视着你。”*

    图恒宇想起刚刚面试里被试和主试的对话。那个550W定义为幽默的回答。

    这只眼睛不会眨眼、不会流泪，不用休息、不会停下。它单方面结束和图恒宇的对视，在图恒宇的注视里默默转回面试室。

    “真羡慕你，有一双明亮的眼睛。”图恒宇转过身来，目送刚刚与他擦肩而过的刘培强的背影，在心里说。

    像我女儿的眼睛。

*泛黄光：F.lux电脑软件，设置使用者经纬度后会自动调节屏幕色温，好用的。这里设定是用“Reduce Eyestrain”的模式，我刚刚试了把位置设在北京，就是21金维他那个色

*“何妨一下楼”：“何妨一下楼主人”。西南联大文学院院长给闻一多老师起的戏称

*87s红灯：苯人问Bing“北京红灯几秒”，Bing答不知道。所以借用图丫丫上传所需的时间

*CCTV-13：央视新闻频道，国际国内新闻都播

*“去十九号”“一只眼睛”：球2台词

*1001、1002：心肺复苏CPR的读秒方法

    传统艺能，谢谢愿意花时间看我写的电子垃圾的读者大人您！/鞠躬

    文中图恒宇的干眼症症状是参考苯人和挚友的主诉在写。苯人念的不是眼视光医学，很多细节不够专业，请读者大人多指教！这篇真的写的不好，写的时候状态不好，又比较着急想把这个脑洞填了去休息。想一想又觉得没什么能加能改的。下个脑洞我会脑得更成熟一些，写得更支棱一点。

    大纲里有提一句蒸汽眼罩（花王的蒸汽眼罩现在是又贵蒸汽又少），文里没找到地方放，就放到这里：

        马兆抬起眼皮，把放在桌上的一盒蒸汽眼罩推到图恒宇手边。图恒宇想问他，老师，您是多啦A梦吗？您又去哪化缘化来的这等好东西？马兆不会回答，他只会给图恒宇来一句：“能不能发热我不保证。”

    本来想写图恒宇MGD（睑板腺功能障碍）去做睑板腺按摩，但那太疼了很多患者都做不完全程。这篇时间点设在图恒宇上传图丫丫被逮进去的前一小段时间，因为在狱里图真正意义上不用工作不用面对荧幕可以休息眼睛。还想写最后师徒双死，图恒宇闭上眼睛泡在海水里想“我的干眼症好了。但是马老师，我们都睁不开眼睛了。”我实在懒，废话又多，实在是无心力体力去写更多。写完这篇我要躺几天，休息眼睛、顺便搜集资料把下一个想法写出来。

    本篇大纲前天晚上写了一点，灵感来自我三刷球2在影院哭到脸麻然后睁不开眼睛第二天又上眼科医院看病去了。标题来自我罹患干眼症多年的挚友忄和我说“眼睛难受的话就闭上眼睛休息”。我现在想起我去年这时候问他眼睛怎样的时候跟他说这个病暂时还是一绝症连临床治愈都不可能就觉得我真该死啊。

    故此篇送给我的挚友忄。我认识忄的时候他就每周末跑EY3做治疗，疫情复课后晚自习三小时里两小时在休息。和小蝶看完《心灵奇旅》之后给忄转票钱希望他能去看看，忄说他现在的眼睛看不完一场电影。那时他的干眼症已经很严重了，但忄从来不跟我说。希望干眼症的临床治疗方面能尽快有突破，如果不能有突破，我会努力挣钱给忄配巩膜镜。因为忄帮过我非常非常多，撑着给我发了很多信息写了很多作业纸的信。干眼症是感冒，会犯也会好，但我记忆里的忄没好过。

    我写字喜欢写得不那么白，很多地方少写或不写比较省字数，我写起来和读者大人们看起来就没那么累。这点也是从忄那里学的，他经常抛给我一个比喻/暗喻让我自己琢磨，半年后再讲他要表达的实际上是什么。搞同人写东西不是一个单向输出的过程，我写出来的字 读者大人们能不能get到、get到什么也看机缘，所以感谢和欢迎大人们给我评论一起讨论！

    我今年考虑去做ICL人工晶体植入，但身边人没人做过不知道福建/广东/浙江哪个医院哪个医生做这个比较好/对手指。所以有做过的/了解这个的大人给我一些建议吗！